文|王珣 图|Amélie R

带女儿去国家大剧院欣赏动漫音乐会，因为我也是动画片的疯狂爱好者。正是暑期，动漫专场里孩子很多也显得喧闹，但随着乐队上场，三层的音乐厅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。演出很是精彩，散场后女儿说，她发现我在鼓掌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。我回答：“场上的音乐家看不到每个观众的表情，但他们能听出送给他们的掌声里是带着微笑的。”待人友善不一定都在面对面的接触里，现场那么多家长让自己孩子保持安静，也是他们所做出的对陌生人最大的友善，这就是教养的力量。

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，公寓门口一位男士正跟收费员吵闹，为了十元的停车费，他带着脏话的斥责声在深夜传出很远。旁边停着他的黑色陆虎，看到他边骂边推搡收费员，车上下来一个女子相劝，却被他狠狠推开叫喊着让她上车，女子没有站稳差点摔倒。我们居住的公寓因为临近公园，周末路边都会停满来玩的车辆，因为几元停车费的纠纷经常发生，负责收费的人春夏秋冬都在露天值守，这是一个合法的停车收费场所。对陌生人不友善的人，也很难做到对自己人善良，究其原因就是没修养，一旦形成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，连上帝都不屑救赎。

前段时间写了篇有关教养的文章，有姑娘来问：“出租车司机为了赚钱一车拉六人，自己赶时间当时忍了，事后能用有教养不跟对方计较来释怀吗？我回答：“我说的是教养，你说的却是当生命受到威胁了还在逆来顺受。”在一些不解甚至谩骂声中，还是有读者留言：“原来我的孤独是我的教养，那我宁愿孤独。”我在说教养，你在说受气，我在说没事不惹事，你在说公平，我在说事来不怕事，你又在说无奈。生活里其实有太多的牛头不对马嘴，因为不愿说假话保持沉默已经成为孤独者的习惯，如果这也被视为胆怯，那就让勇敢成为孤独的墓志铭吧。

妈妈性格内敛话也不多，对家人子女极尽温柔，和邻居同事也礼貌相处，在她的那里没有仰视也没有低眉，对任何人都保持友善。但我又看她大部分时间都独来独往，上下班一个人走，买早点买菜健身散步也常常都是一个人。当时的我以为独来独往代表没有朋友，有时候被疏远落单的时候还会很伤心，妈妈却说：“你做好你自己，任何境遇之下都能做好手边事的时候，有些人就已经被甩在了后面，当你走得更远一些就会遇到同路人，或许才能一生为伴和终身为友。”妈妈有三位闺蜜，少年时的伙伴相知了六十多年。

三毛曾经记录过她上小学时的遭遇，数学不好又因为被怀疑作弊她顶撞得了罪老师，结果有一天被老师画了黑眼圈在走廊里示众。这件事使她休学在家自闭多年，也造就了其悲观敏感的性格，尽管她一生走过48个国家写了26部作品，但还是走不出童年的阴影。我上中学时也有过类似的遭遇，因为顶嘴让当时的班主任闹到校长那里“有她没我，有我没她”。正是我一向温柔的妈妈，用她面对质疑不公的方式一次次为女儿据理力争，始终相信自己孩子的话，她如此强悍地保护了一颗幼小心灵的尊严，让我因为挫折反而看到什么才是坚强，学会以直报怨又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豁达。教养的后面都有一条底线，底线之上必须克制，触及底线必须力争。

有些人不会在公共场合歇斯底里，不是人家忍气吞声做什么“教养裱”，而是因为人家尊重他人的同时也一直被他人尊重。有些人出不出门都满眼是非到处吵闹，不是因为你在为大众做“公平婊”，而是因为你缺少教养换得了别人的以牙还牙。国人的习惯就是不抵制点什么不吵闹点什么，就觉得自己吃了亏又受了气，原因却多是听风就是雨没有自己的判断，或是自己没有享受到所谓的特权。也正是这样的人喜欢用唯我独尊的方式去“教育”别人，特别是对服务行业那些貌似比自己身份“低”的员工。于是这个社会又多出了另一些人，有钱有权或是装蒜的，因为那些动不动就要“维权”的人在他们面前往往会集体失声，要么只会通过网络发泄莫名其妙的仇恨。仇富又笑贫，欺软又怕硬，不论又不类，说公平都是个笑话。

你听说过那个会搭车的机器人“波特”的故事吗？它只是坐在路边伸出手做出搭顺风车的手势，有过路汽车在它身边停下时，它会回答自己想游历世界的梦想，还要顺带一句“请抱我上车。”就这样，有无数个车主停车抱他上车如此接力，26天里“波特”游历了加拿大和部分欧洲。正是那些待人友善的有教养的人停下了车，才成就了一场机器人的旅行，看似不可能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生活里。

教养一直在，哪怕表现的方式是独来独往，但你并不孤独。生活里有我们不喜欢的人，但没有比我们身份低配不上我们的人，愿意善待眼前这个世界的人，也一定会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。

作者：王珣，笔名“芙蓉树下”，知名两性情感作家，畅销书作者，新锐编剧。已出版作品：《美人的底气》《重遇20岁的自己》等。微信公众号：美人的底气（beauties-4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