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江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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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做完瑜珈的感觉就像二月天：柳树发着新芽，桃花包着骨朵，红叶李面色绯红，缥缈梦幻。一切都轻盈、新鲜，充满欣欣然的力量。

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舒缓而深入地呼吸，旧的，呼出；新的，吸进……身心如同一根洁白羽毛，不受重力牵引，在蓝天映衬下，飞翔，旋转，旖旎……

瑜伽的一个体位“天线式”，十个手指大大张开，伸向天空。用心去做能够感知手心微微发热，接收更多能量和讯息。十几年的瑜伽练习，不是为了减肥，不是为了锻炼，也不介意体式的难易，沉浸于放弃大脑、身心合一的感觉，得到彻底的休息和能量补给。就像朝开夜合的花，经过一夜间隔和调整，第二天再开，焕然一新，丝毫不见倦怠与挣扎。

爱因斯坦研究物理之余，喜欢拉小提琴；王石盖房子之外，热衷登山；小区保安小哥没事就唱“我的太阳”；单位保洁大姐夜夜写作……他们在生活的另一面寻找到释放和表达的方式，在钢硬和枯燥之外寻找弹性和诗意的感知。

这些都和我的瑜伽异曲同工，是舒缓、放松自己的方式。贾宝玉说“女人是水做的骨肉”，千万别误会，他指的是十几岁的小女孩，三十几岁的就是“婆子”，有多远走多远。不能怪他，也许那水真的不够清澈了。当年龄不再鲜嫩地可以掐出水来，人容易像装进压缩袋，变得干瘪不温润。感知器官好像也变得迟钝，对细节和变化视若无睹，只是粗糙地过活，不管满面风霜，还是戴着厚厚的脂粉面具。变老并不可悲，可悲的是被钝化、压抑的柔情和生长感。

有一种说法：什么时候开始练习瑜伽，年龄便停止在那个岁数。当然不相信也不理会，这说法本身就不够瑜伽。瑜伽于我是陀螺一样旋转的生活中，停顿一个休止符，放弃念头，放弃思想，没有目标，全然放松在自己和自然里。在这样身心合一的停顿之后再出发，就多了一份淡然和从容，也多了一份觉知和警醒，身心温润妥帖。当然不止是瑜伽，舞蹈、绘画、手工、歌唱、养花或者发呆，任何一种，只要能让你沉浸其中，宁静专注，脑子里不再念头纷争，心里也没有杂草丛生，就会有澄净、滋润的感觉。

一直敬重一对夫妻：妇科医生的妻子是业内一流专家，从事电视技术职业的丈夫是典型的业务人才。闲暇时间，妻子喜欢填写旧体诗词，丈夫最爱弹琴吹箫，听过一段他们用手机制作的音频，悠扬箫声伴随着清脆的古诗诵读，诗一般的生活。

那就是他们的“瑜伽”，经历那样的澄净和滋润，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妇科专家，身材苗条挺拔，目光炯然纯净，笑起来，拨开云雾见太阳一般，还有着少女的纯真和羞涩。内心的保鲜带来自信，能够坦然接受岁月变迁，即使皱纹爬满脸庞，也依然眼光清澈，神态安详。就算伊能静、徐若萱这些看上去的不老童颜，也没见过素颜下的她们，更不知道如果没有一些现代手段，所有肌肤是否还可以紧绷不下坠。岁数长了，除了年龄往上上涨，其它都往下掉。无需排斥和对抗，借助瑜伽、舞蹈、歌唱、写作、手工、发呆甚至工作，任何一种让你的心清静如水、不再长草的方式，恢复悠然和静观的能力。

将那份悠然和静观带入生活，便有心境把目光投向平素无暇顾及的小情小景，一颗心随之柔软。很喜欢一个词，“且听风吟”，当心安静下来，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，捕捉到季节轮回的美感，接受大自然带来的生命暗示。

目睹栖息在对面屋檐上的那只小鸟，怎样用嘴把自己一根尾羽啄过身形和小小的头，在自己玲珑的后背勾勒出一个优美的拱状曲线；注视一只早起的鸟，怎样叼着一只肥大的青虫飞过清晨的蓝天，落在一根枯枝上；打量一只蝗虫高高的腰际，惊艳它曼妙的身材曲线。

感叹造物主的神奇，感受不同生命的相通之处，这样的感受带来更多氧气和水分，欣欣然的感觉，就像雨后的树，有一种洁净的力量，一种生长的力量，一种敏锐的力量，更直接和全然的体验生命的丰厚与细腻。

瑜伽、音乐、绘画、舞蹈甚至洗碗、拖地，凡能带来美好感觉的方式都会唤醒身心的感知，这种感知又会反过来滋养身心，体会到内心的涌动和丰富。

这样的感知让身心也有四季轮回似的，每年春天都会生出细嫩的、新鲜的芽。一直在生长——那种喜悦和自信是自我圆满，没有缝隙，没有缺漏，不生不灭，不垢不净，不增不减，带来最大的安全感。内在已经可以自我调节、平衡，很少在意外人的看法和评论，对他人的需求和依赖只是锦上添花，而非必不可少，那何尝不是一种自由？

不管日子如何琐碎，保持觉知和轻盈，保持诗意和柔软，保持每年春天抽出嫩叶，就是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。

作者：江泓，一个热爱写作的媒体人，出版有《步步莲花》、《一半明媚 一半忧伤——民国那些女子》等。公信号“纯棉系”（id:chunmianxi）发起人，希望籍此让主张素朴而诗意生话的人们找到彼此。